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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她,是我娘子(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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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風雲雷動。

倭寇一擊杭州得手,隨即攻向南京。這群倭寇雖然不多,但都是亂波,個個能手接飛矢、飛檐走壁,果然叫城上守兵一片手忙腳亂。倭寇放肆大笑:“原來大明軍隊,不過如此!”

倭寇正在得意之際,卻冷不防聽見周遭山林裏,遠遠傳來古怪的動靜。就仿佛那黑黢黢、密匝匝的山林裏,正有大批的猛獸逐漸靠近!

楞怔之間,山林中的動靜已經到了眼前!鋪天蓋地的兵丁,不知從何而來,不似大明正規軍隊一般明盔亮甲,而是腰纏獸皮,頭戴羽冠,卻個個靈捷如猴、兇鷙若猛獸!

倭寇大驚,各自上前迎敵,卻優勢盡失。

倭寇身手靈活,那些猴兒一樣的兵比他們還要靈活;他們下手狠辣,在他們眼前,那些突來的士兵有的直接身手便將手裏的敵人的腦袋給活活擰了下來鵓!

倭寇為首者驚懼大呼:“你們,究竟是何人?”

卻沒想到對方人群中走出的首領,竟然是一個蠻服的女子。她冷笑:“倭寇兒,你們記住了,咱們是廣西狼兵,專來滅你們這幫崽子的!”

松浦知田派出的人,遲遲沒能等來南京方面報捷的響箭,情知有變,卻想不通變在何處。之前與懷賢談交易,早已通過懷賢,從孫飛隼那裏得到了南京城內的布防圖,怎麽也想不通為何會遲遲沒有動靜。

松浦知田的全副精神都放在了大明那邊,主力軍隊也兵分兩路,大部分派去了大明,還有一部分繞道去了龍宮,平戶藩大本營守衛便一松。

他哪裏想到,當他派兵趁虛攻下杭州時,西王帶領的東海幫勇士也以牙還牙,趁著平戶藩守備虛弱,從海邊絕壁攀了上來!

虎子和西王身先士卒,身子如靈猿從山壁飛騰而過。兩人都向對方露出了讚嘆之色。西王輕哼了一聲:“木嶸兄弟,你果然留了一手,知道你會爬墻,卻沒想到身手這麽漂亮。”

“此時我才慶幸,當時沒有一意孤行與你們為戰,否則我還真的未必能討得什麽便宜。”

虎子亮聲一笑:“此時都是同赴生死的兄弟,還說什麽當時?西王,咱們並肩子上啊!”

西王便也一聲唿哨:“兄弟們,這麽多年咱們東海幫寄人籬下,吃倭兒的虧,遭他們的白眼,受他們的利用……從前幫裏都叫你們忍。可是今晚兒上,都不用忍了。你們自管敞開了懷兒,宰一個夠本兒,宰兩個咱們就賺了!”

與此同時,北王和山貓各自扯去病容、扯掉女裝,與早就潛伏在平戶藩的幾十名騰驤四營的勇士相偕殺出!

裏應外合之下,平戶藩登時一片火光,殺聲震天!

暗寂的海面上,孫飛隼遙望著龍宮孤島上燦爛的燈光,忍不住微微挑了挑唇。

他帶兵暗夜而來,東海幫還蒙在鼓裏。

終於明白了,父親是因何而死。只因他曾帶兵參加過大藤峽之戰,於是便遭了司夜染的報覆。而既然東海幫實則也是司夜染的舊部,與大藤峽那一戰系出同源,那麽他今天也等於與他父親當年一樣,父子一起出征!

大藤峽在西,父親因為大藤峽之戰獲得戰功;那他今天就在東海一戰,以此軍功為父親洗雪罪名,叫孫家東山重起!

建文餘孽,司夜染,今晚你們的死期,到了!

唇角的微笑還未化去,甲板上卻猛然聽得一聲尖叫:“看,那艘大船是從哪裏來的?”

孫飛隼連忙奔過去,只見一艘宛若小山般的大船,正全速向他的船駛來。

海上頓起波浪,層層疊疊,寒聲颯颯!

龍宮裏,蘭芽瞇著瞇著眼睛,就瞇不住了。

因為有一顆礙事兒的水珠兒,它自己就滾下來了。然後視野大清,怎麽都找不見之前那朦朧的底襯了。於是眼前那個人、那片青衫,就那麽清楚明媚地飄落在眼前。

是周生,卻又不是周生。

——是周生的衣衫,卻不是周生的臉。

他就帶著這麽一股子似曾相識,卻又有點陌生的感覺,垂首挑眉盯著她:“怎麽好像見鬼了?”

她便扔了酒杯——哦不,是茶杯——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跳起來,也顧不上東王還在旁邊兒呢,便竄到他身上,伸手死死抱住了他。

他怎麽就這麽來了?

他怎麽還是來了?

她以為這回她自己全都搞的定,她以為這回可讓她獨個兒耍一回威風了,可是他——卻怎麽,還是來了?

最沒出息的還是她自個兒啊,怎麽能這樣兒,怎麽都忘了身為欽差大人的範兒,就這麽死死抱住他了?

東王也一怔,緩緩謹肅起身,望向司夜染,一雙老眼裏也無法抑制地沖滿了眼淚。

“你,你……”老人家幾番努力,卻都有些說不完整了話。半晌才又道:“你就是那個孩子,是不是?”

東王自己說完也笑了,“哎,我真的是老朽了,真是老眼昏花。看看這樣眉眼,看看這樣的神情,這分明就是老主人一副模子翻刻出來的。我又何必還問,唉。”

東王說著雙膝一軟,已是跪倒在地。

蘭芽聽了這話便不由得一顫。

司夜染感受到了,挑眉看她。

蘭芽咬牙,從他懷裏出溜下來。堅持著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了什麽的堅持,悄悄地攥起了拳頭。

司夜染瞟她一眼,卻不理她,先走到東王面前,雙手扶起:“老人家,快快請起。是我來晚了,叫你們——多年久等。”

東王便再也忍不住,伸手握住司夜染的手臂,放聲大哭:“不晚,不晚。沒想到老臣有生之年還能等到少主駕臨,還有幸親眼看見少主,老臣這一生,這幾十年的固守,便也,都值得了。”

蘭芽那邊心下卻炸開了花——少主,呵呵,少主!

東王果然是叫他少主,那他便是真金不換的少主了!

她悄然握拳,抹頭就走!

司夜染雖是跟東王說著話,卻當她一轉身便轉眸過來,不容抗拒地命令:“站住。回來。”

蘭芽惱得一跺腳,回頭來狠狠瞪他:“我憑什麽聽你的?呵呵大人,你忘了本公子現在是欽差!”

他竟也不惱,只是目光篤定,緩緩揚起下頜:“……再是欽差,可惜,你也是我娘子。”

此言一出,蘭芽和東王都傻了。

蘭芽更多是窘,怎麽都沒想到他當著東王的面兒就這麽說。此前她可一直是以欽差自居的,這大明朝怎麽能蹦出來個女欽差呢?

而東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定定看了司夜染半晌,又轉眸來定定望著蘭芽半晌。可是終究是經歷過太多人世風雨的老人家,於是下一刻便釋然大笑。深情凝註蘭芽:“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她能替咱們東海幫想得這樣周全,怪不得她毫不猶豫地就說,倘若她計算錯了,她會毫不猶豫地陪咱們東海幫老小一起去死。”

蘭芽登時臉熱如燒,跺腳道:“哎呀老人家,這與他無關!我說那樣的話,只是因為我欽差職責在身!”

司夜染則瞇起眼睛來盯著她,沒等她說完,便一把捉住她手腕,將她收攏到身邊。鄭重地再對東王道:“她就是我娘子。您老說,她好不好?”

東王登時老淚縱橫,又是雙膝跪倒:“老臣……老臣恭喜少主,恭喜少夫人。”

司夜染滿意而笑,眼中卻也無聲滑下淚珠兒來:“我祖父與父親都已不在,東王隨他們出生入死。東王說好,便是我祖父和父親,都說好了。”

蘭芽原本還想掙紮,這一刻卻怎麽都動不了。

她只能含淚垂下眼簾,任憑司夜染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與他,並肩立在這喜極而泣的老臣子面前。

東王今晚太過激動,又累了,司夜染便跟蘭芽使個眼色。蘭芽暗嘆口氣,走到東王面前跟他說話,司夜染無聲繞到東王背後,伸手一點……

東王話只說到一半,便軟軟倒下。

司夜染伸長臂接住,朝蘭芽“噓”了一聲,便將老人家背起,送進了臥房。

蘭芽便一轉身,便攥緊了那把貼身的小匕首出了洞門。

今晚風向由西向東來,天際雲翳。如果她是懷賢和孫飛隼,便會趁著今晚殺上島來。



【稍後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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